37第37章 送行

;nbsp;风过水无痕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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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腊月十八公主大婚,天不亮宫里便热闹起来,道路被清扫的一尘不染,各处牌匾披上红绸,宫女太监们不停的穿梭于亭台楼宇间,脸上洋溢的灿烂笑容,倒比香雪园里的红梅还要夺目。

    直到清平上轿前一刻,娴妃才被接回宫里,衣裳已经换过,发髻也输得一丝不苟,坐长乐宫主位的贵妃椅上,满面含笑的接受了女儿的拜别,并依照规矩,训导了几句诸如孝顺公婆敬重夫君之类的场面话,然后亲自将红盖头覆到清平身上,含着眼泪看她上了喜轿,整个过程得体妥帖,未让任何瞧出端倪来。

    朱瑾感叹道:“娴妃城府深不可测,所幸自个露出破绽来,否则以娘娘好姐妹的身份,暗中潜伏娘娘身边,瞅准时机狠咬娘娘一口,只怕会将娘娘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”

    前世可不就是这样?到底是自己身边最得力的,看事情远胜黄婵数倍,魏黎春赞许的看了朱瑾一眼,拍着她的肩膀,说道:“放心,便是本宫手下留情,太后也不会放过她,她不会有机会翻身的。”

    娴妃去日无多已意料之中,只是正值年关,出了皇妃暴毙的事儿,新年也过不安稳,怕是要等出了正月才好行事,然而太后却是个雷厉风行的,为免夜长梦多,当天下午便给娴妃灌了毒酒,然后派将魏黎春唤去慈宁宫,悲天悯的说道:“哀家想着们姐妹一场,兴许有体己话要说,便将叫来了,且去送她一送罢。”

    “太后真是菩萨心肠。”魏黎春福了福身,跟郑嬷嬷身后,来到后殿小厨房旁边的柴房,推门进去后,缩柴禾堆里的娴妃抬起头来,说道:“妹妹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娘娘,老奴门口候着,若有事儿您喊一声,老奴就进来。”郑嬷嬷行了个礼,然后退了出去,并且带上了房门。

    “妹妹可是觉得姐姐可怜?咎由自取罢了,没什么好可怜的。”娴妃摇了摇头,见魏黎春闭眼叹气,抿唇笑道:“妹妹不必自责,并没有怪罪妹妹,事情闹到太后跟前,太后又是个最注重皇室子嗣传承的,便是妹妹想救,只怕也有心无力。”

    柴房里自然是没有椅子,魏黎春本就体虚,又忙活了大半上午,根本站不住,只得从墙角寻了块木板出来,放到地上,撩起衣袍坐了下去,颇为可惜的感叹道:“咱们姐妹向来情深,掌管后宫这么些年,从不曾委屈过姐姐,将来的儿子登基,也会尊姐姐为太妃,清平又许了那样的好家,姐姐的日子再舒心不过,又何必走这一步?”

    “妹妹全都知道了?倒也不奇怪,这后宫里能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妹妹呢。”娴妃捂住胸口,使劲喘了一口气,冷笑道:“不到三十,便守活寡,且连个傍身的儿子都没有,不另谋出路,难不成就这样过一辈子?”

    魏黎春摇头道:“宁王那样的,又岂是能倚靠的?”

    “他若能成事,便会封为皇后。”娴妃笑了笑,又无奈的叹气道:“可惜命不好,等不到那一天了。”

    魏黎春嗤笑出声:“自古至今,哪个帝王不是争权夺利时不择手段,上位后便变得特别意名声,宁王妃虽出身不高,但到底为他生儿育女,又替先帝守过孝,他怎么可能会废了她而改立这个不守妇道的先帝皇妃为后?姐姐,真是太天真了。”

    娴妃颇为自信的说道:“他答应过的,相信他。”

    魏黎春失笑:“这边东窗事发,腹中胎儿不保,并惨遭囚禁,他那厢却没事一般,欢天喜地的纳小妾,醉仙楼连摆了三日酒席。”

    娴妃脸色顿时惨白如纸,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涌出来,喘着粗气喃喃自语道:“不会的,不会的,他绝对不会如此无情,定是向太后求过情,只是太后不肯高抬贵手罢了……要想成事,必然要拉拢朝廷重臣,倘若别送他个把小妾,他也只能欣然接受,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……是这样的,一定是这样的!”

    “能让姐姐死到临头还这般执迷不悟,宁王当真好本事。”魏黎春很是无语,顿觉自己对着一个将死之说这些废话,未免有些可笑,便从地上站起来,说道:“原本没想过来,只是太后盛情难却,这才过来与说上几句,时辰不早了,皇上还等着一同用晚膳,就先告辞了。”

    娴妃她身后哼笑道:“从前看只知吃斋念佛,还当是个憨的,不过是身子争气些,生了个儿子出来罢了,如今不但摄政监国,还能让皇上不再闭关修仙,将小金后抛之脑后,阖宫上下独宠一,竟是个深藏不露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宫里都披着张皮,又怎能例外?”魏黎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,走到门口,抬手开门的瞬间,又转过头来,笑道:“姐姐放心的去吧,妹妹很快便会送宁王下来陪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为了即将投胎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福,魏黎春没有亲眼瞧着娴妃死去便离开了柴房,郑嬷嬷瞧见她,连忙凑上来说道:“娘娘,太后请您过去。”

    程氏手中转动着一串佛珠,头也没抬的问道:“死了?”

    “还没。”魏黎春一旁太师椅上坐下,说道:“不过,撑不了多久了,左右不过盏茶工夫的事儿。”

    程氏点了点头,搭着郑嬷嬷的手,从观音像前的蒲团上站起来,魏黎春旁边坐定,端起盖碗来抿了口茶,说道:“听说皇上开始上朝了?”

    魏黎春回道:“只是临朝罢了,并不管事,一概政务还是臣媳料理。”

    “哀家的儿子,哀家了解,闭关修仙倒也罢了,如今重归红尘,宁王的图谋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,他既然决定临朝,便是准备不再袖手旁观。”程氏叹了口气,满含期冀的看着魏黎春,热切的说道:“哀家急着处置娴妃,是想让赶皇上之前便将宁王给办了,这个孩子素来心善,会顾念着哀家,而留他一条性命,可若是等到皇上动手,宁王府必定鸡犬不留。”

    不等魏黎春开口,她又说道:“昔年皇上与安王争夺储位,安王落了下风,还是哀家求先帝将他贬去偏远山区的不毛之地,并命其有生之年不得回京,皇上登基之后,到底不好违背先帝遗愿,否则他焉能有命活着?”

    斩草不除根,春风吹又生,宁王府鸡犬不留是必然的,不过太后背后站着的是程家,程国公尚世,还没到程子玉能说了算的那天,魏黎春暂时不想与太后撕破脸,便推说道:“宁王到底有多少同党,臣媳尚未查个明白,贸然下手,怕是不妥。”

    程氏哼道:“同党不过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,宁王倒台了,他们便成不了气候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宁王府鸡犬不留,那同党的确成不了什么气候,可母后并不想伤及宁王性命,那同党便不能不顾忌。”魏黎春挑了挑眉,然后殷切的恳求道:“母后再给臣媳些时间,臣媳会尽快查个明白,然后将其一网打尽。”

    程氏瞪了她一眼,说道:“哀家等得起,只怕皇上会等不及,且尽快罢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魏黎春垂首应下,又笑道:“母后不必过于忧心,皇上总还算听得进臣媳的话,臣媳自会劝这些,定不会让手足相残这种事儿发生。”

    “儿女都是前世的债,哀家一把年纪了仍旧不能安生,真真是造孽。”程氏起身,重又跪回蒲团上,闭眼说道:“自去忙罢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第二日天色未亮,沉重的钟鸣声便响起,不多时便有太监来禀报,说是娴妃薨了,岳临柟翻个身,转向魏黎春,问道:“动的手?”

    “臣妾心地善良,又怎会犯下杀戮这种下地狱的罪行呢?”魏黎春笑了笑,打趣岳临柟道:“瞧皇上这表情,倒像是舍不得娴妃?”

    岳临柟她脑袋上推了一把,没好气的说道:“给朕戴了绿帽子的破鞋一只,有何可留恋的?”

    “岳家的男子,果真够绝情。”魏黎春自床上坐起来,唤朱瑾进来伺候她梳洗。

    喜事方办完,白事立刻接上,难免让有些措手不及,所幸一切都有定例,内务府一概物什也是齐备的,操办起来也不算困难。

    魏黎春下了早朝后,便到停灵的长乐宫坐镇,清平得了消息,嫁衣尚未换掉便匆忙进了宫,哭晕灵柩前,被太医施针救醒后,她抱着魏黎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:“昨个还好好的,突然就这么没了,不信,打死也不信。”

    “本宫乍一听闻,只当宫听岔了,立时将他们狠骂了一顿,后来到长乐宫瞧见了母妃的遗容,这才发现竟是真的。本宫刚下朝,具体是怎么一回事,也说不上来。”魏黎春抚摸着清平的脊背,替她顺气,转头对朱瑾道:“去把许乾泽叫来,娴妃的病是他给瞧的,让他来给公主说说,本宫也顺道听一听。”

    所谓秘密,搀和的越少越安全,许乾泽既阴差阳错的知道了娴妃红杏出墙的事儿,那一概的后续自然也要由他来跟进,魏黎春并未事先嘱咐过,不过能宫里当差的自然不会太傻,滴水不漏的回禀道:“恶疾来势太猛,臣赶到时娘娘已是出的气多,进的气少了,臣立时施了针,又开了方子,可终究无力回天……”

    清平不解道:“怎地会突患恶疾呢?”

    许乾泽忙道:“恶疾这种事儿,多半事出突然,究竟是如何患上的,没说的清楚,只怕是平时便有了病根而不被察觉,日积月累的,一旦发病,便来势凶猛,非力可能阻挡。”

    “定是母妃为日夜诵经祈福,劳累过度,这才病发。早知如此,宁可不嫁,也要母妃安然无恙的活着。”清平痛哭出声,许乾泽讷讷的劝慰道:“的寿限是有定数的,娴妃娘娘命该如此,公主莫要太伤心了,若是伤到自个身子,驸马会心疼不说,娘娘天之灵也不安心。”

    “许太医说的极是,莫要再哭了,让母妃安心的去吧。”魏黎春用丝帕替她擦了擦眼泪,又道:“虽然母妃去了,还有本宫疼呢,皇上跟太后也记挂着,可要保重身子,莫要让们担心。”

    清平点了点头,说道:“多谢娘娘关心。”

    魏黎春对侍立身后的结香吩咐道:“公主要守灵,程家的跟进来伺候,到底有些不妥,这些日子就跟着公主,好生伺候着,若是出了任何岔子,本宫可要治的罪。”(无弹窗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