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8第48章 蜕变

;nbsp;风过水无痕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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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狂风暴雨肆虐了一夜,毁掉廊下花草无数,稀里哗啦的声音,吵的魏黎春几乎一夜未合眼,天色快亮时总算睡过去,却又梦魇缠身,只见漆黑冰冷的水牢里,老鼠与蚂蝗水中钻来游去,凄凉而又悲切的哭泣声不时的响起,她护着肚子污水中前行,明明门口很近,可是一直走一直走,走了许久许久,都走不过去,直到筋疲力尽的摔倒,任由口鼻灌满……

    魏黎春“噌”的一下坐起来,急促的喘息着,满头满脸的汗水。

    “梦魇着了?”岳临柟跟着坐起来,一手抚她后背,另只手从床头小几上取了帕子来,帮她拭干净脸上的汗水。

    “不碍事。”魏黎春平缓了下情绪,朝外喊道:“结香,进来替本宫更衣。”

    结香带着大队宫女们进来伺候,方整装完毕,早膳便已摆上桌,她胡乱吃了几口,就叫去唤兰泽,惹的岳临柟嗔道:“可是越来越离不开兰泽了,仔细朕吃味,偷偷料理了他。”

    魏黎春白了他一眼,冷笑道:“跟个戏子争风吃醋,皇上越来越出息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将碗筷一放,到廊下摇椅上躺着了,气的岳临柟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。

    不多时,兰泽从耳房赶过来,弯腰行礼道:“娘娘急唤奴来,可是有事吩咐?”

    魏黎春叹气道:“本宫果然是个做不得亏心事的,昨个去了躺死牢,回来后梦魇了一夜,险些动了胎气。”

    兰泽怔了下,随即笑道:“那便罢手好了,只当为小皇子积福了。”

    “本宫也是这么想。”魏黎春点了点头,吩咐道:“到前朝去传本宫旨意,让刑部尚书跟大理寺卿回家闭门思过,几时想明白了几时再来上朝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兰泽应了声,转身欲走,魏黎春又唤住他:“说本宫动了胎气,今个不早朝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魏黎春躺椅上打了个盹,岳临柟怕她着凉,取了披风来盖到她身上,本已很是小心,奈何这种事儿从前做的太少,熟练度不够,还是将给吵醒了,毫无意外的再次得到一个白眼,气的他悻悻的钻入了炼丹房。

    兰泽早已返了回来,正书案前磨墨,见她走进来,忙笑道:“娘娘醒了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魏黎春点头,见书案上堆了几本奏折,便搭着结香的手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兰泽旁侍候着批阅了几本奏折,便有来寻,他出去片刻,回来将两张银票呈到魏黎春面前,笑道:“两位大使来探听消息呢。”

    魏黎春扫了一眼,见两张俱是一千两面额的汇通钱庄银票,随手往兰泽面前一推,问道:“是怎么说的?”

    兰泽回道:“奴说昨个太后去天牢探望宁王,见看守的衙役喝酒吃肉摇骰,很是不成样子,回来后将娘娘训斥了一通,娘娘气的动了胎气,连早朝都没能去成。”

    事情不能明说,否则皇室颜面不保,大理寺卿跟刑部尚书两的脑袋也要搬家,如此暗示一番,他们自会进行整顿,宁王府上下斩首前也便能过点安稳日子了。魏黎春斜了兰泽一眼,笑道: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跟娘娘身边这么久,若是还没点长进,娘娘不嫌弃奴,奴也要嫌弃自己了。”兰泽笑了笑,腹内“咕噜”一声响,他羞红了脸,小跑着出去了:“叫结香姐姐服侍娘娘吧,奴去用早膳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程子玉虽是个渣男,但不得不承认很有些本事,自打他接替父亲出任文渊阁大学士后,魏黎春每日只须批阅少数几本至关重要的奏折,偶尔与几位重臣议议事,其他鸡毛蒜皮的事儿根本无须理会,着实轻松许多。

    将最后一本奏折盖印后,魏黎春挺着肚子到贵妃榻上躺下。月份大起来,也愈加惫懒,已到了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地步,只是方才小憩了一会,现下倒无甚睡意,半眯着眼养了会神,突然问坐一旁帮自己捶腿的结香:“朱瑾忙些什么,倒是有几日没瞧见了。”

    结香回道:“娘娘寿诞将至,朱瑾姑姑忙的分~身乏术,连带着紫菀也不得闲,这几日都是奴婢跟黄婵姑姑值的夜。”

    魏黎春皱眉道:“年前死了个娴妃,秋后又要问斩宁王,这个节骨眼上不宜大肆操办,随意整治几桌酒席乐呵下便是,本宫已事先提点过朱瑾,又怎会忙地分~身乏术?”

    “娘娘的吩咐朱瑾姑姑自然不敢不从,只是这样难得的机会,外边的自然要把握住。”有宫女端了酸梅汤进来,结香起身接过,递到魏黎春手上,又笑道:“听御膳房管采买的胡公公说,最近进京的官道可热闹了,满地都是各州县押送寿礼的车辆。”

    “太后寿辰、皇上寿辰、太子寿辰、皇贵妃寿辰,哪次都兴师动众的献上贺礼,置办寿礼的钱那些官员可不会自己掏腰包,最后还不是分摊到老百姓头上。”魏黎春叹了口气,颇为无奈的苦笑道:“然而这些都是旧例,本宫也改不得,否则后世还不知会如何编排呢。”

    “母妃因何叹气?”珠帘叮咚作响,身着青布道袍的岳榕瑄走进来,作揖道:“儿臣听闻母妃动了胎气,特来探望,不知母妃感觉可好些了?”

    “太子?”陌尘怎地将他放出来了?魏黎春吃了一惊,心下诧异万分,面上淡定的说道:“只是昨夜未歇息好罢了,不妨事。”

    结香端了只春凳过来,岳榕瑄道谢后坐了,一脸欣慰的说道:“如此儿臣便放心了。”

    “皇儿有心了。”话到这里便冷了场,对于这个叛逆的儿子,向来是魏黎春说东他往西,针锋相对的时候多,和平相处的时候少,她生怕一个说错,便惹的他一蹦三尺高,白费了陌尘一番苦心,于是只能沉默着不开口。

    岳榕瑄却不以为意,抬手端起魏黎春喝了一半的酸梅汤来,细细的品了几口,然后一股脑的喝了下去,笑道:“母妃小厨房做的酸梅汤,比御膳房的要好许多。”

    “本宫记得原是不爱喝这个来着,不想却是变了性子。”魏黎春怔了怔,转头吩咐侍立旁边的宫女:“紫苏,再去端碗酸梅汤来。”

    “总是会变的。” 岳榕瑄搁了碗,一撩衣摆跪了下去,将头靠魏黎春膝头,说道:“从前儿臣不懂事,叫母妃伤了心,儿臣这里给您赔不是了,母妃可一定要原谅儿臣。”

    到底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,将他关摘星楼,强忍着不去相见,可没有哪一日不挂心过,如今见他脸色红润的出现自己面前,举止斯文言行得体,又晓得为过去行为忏悔,欣慰的眼泪直往下流。

    “母妃别哭了,儿臣国师那里并未受苦。”岳榕瑄接过结香递来的帕子,边帮魏黎春擦拭眼泪边笑道:“儿臣跟着国师修道大半年,想清了很多事,也通晓了诸多过去不曾接触过的道理,回忆起前尘往事来,竟有些不真实,国师说儿臣已然入门,又是个有慧根的,只要假以时日,定能有所成。”

    “国师带离开时,原也说过这样的话,只是本宫并不相信。”魏黎春止了泪,捧着他的脸,上下来回的端详了一番,破涕为笑:“果然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,天子是指望不上了,当个天仙也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方入门的小道童罢了,母妃休要取笑儿臣。” 岳榕瑄嗔了一句,站起身来,坐回春凳上,从袖子里掏出个锦盒来,略带羞涩的说道:“儿臣明儿开始闭关,只怕没个三五个月出不来,赶不上母妃的寿宴了,还望母妃原谅则个。”

    魏黎春接过来,拆了锦盒上的丝带,将盒盖打了开来,里边放着面拨浪鼓,鼓面磨的明镜一般,正反两面边缘分别镶嵌着十几颗五彩宝石,四周垂挂着紫檀木珠,隔的老远都有幽香传来。

    她佯怒道:“鼓虽精致,作为寿礼送与本宫,却不妥了些。”

    岳榕瑄笑道:“于母妃不妥,于小兄弟却妥当的很,母妃就替小兄弟收下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,看小兄弟的份上,本宫就笑纳了。”魏黎春将锦盒递给结香,吩咐道:“好生收着,若是弄丢了,仔细的皮。”

    结香掩唇笑道:“就是丢了奴婢也丢不了太子殿下的贺礼。”

    “有劳结香姐姐了。” 岳榕瑄起身朝结香拱了拱手,吓的结香连忙躲闪,一头撞到刚走进来的兰泽身上,惹的他打趣道:“结香姐姐跑的这么快,难不成有狼后面追?”

    说完一抬头,正对上拱手完直起身的岳榕瑄,怔愣当场,连手里端着的托盘都忘了,撑着酸梅汤的青瓷小碗跌落地,将雪白的地毯染出一大片褐色的云朵。

    “奴见过太子殿下。”兰泽很快回过神来,忙跪到地上磕头行礼。

    “兰泽公子不必多礼,快请起。”岳榕瑄抬了抬手,叫兰泽起身,知道他尴尬,便不再多留,转身对魏黎春道:“母妃事忙,儿臣就不打扰了,待出关后再来探望母妃与小兄弟。”

    “好,去罢。”魏黎春点了点头,又对兰泽一扬头:“兰泽,送太子出去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岳榕瑄走的并不快,兰泽落后几步跟他身后,半晌后才出声:“殿下一向可好?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岳榕瑄点点头,也问道:“呢?”

    兰泽回道:“奴很好,娘娘对奴很是关照。”

    两沉默的往前走了一段路,岳榕瑄忽而叹气道:“孤不该将强留宫里,便是如今孤肯放离去,也出去不得,否则必定会成为别有用心之心的筏子,只怕会落得个不得善终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不必自责,奴不曾怪过殿下。”兰泽顿住脚步,抿唇笑道:“若不是殿下将奴强留宫里,奴还是个靠着唱堂会讨生活的低贱戏子,哪里有机会娘娘身边伺候,不仅吃穿用度不愁,宫女太监嬷嬷极为敬重,就连前朝那些高官重臣,见了奴的面都要尊称一声‘兰泽公子’,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?”

    “这倒也是。” 岳榕瑄心头那点愧疚他真挚的笑容里烟消云散,嘴角也跟着浮起抹笑意:“母妃待宫向来宽厚,既然对现状满意,那便好好跟着她罢。”

    兰泽点了点头,又问道:“殿下准备继续跟着国师修仙炼丹?”

    “孤从前是个朝三暮四的,十八般武艺样样都爱,却样样无成,万不能再如此了,否则别不看轻自己,自己都要看轻自己了。”说话间已来到宫门口,岳榕瑄搭着兰泽的手登上辇架,隔着晶莹的珠帘,遥遥一笑:“回去罢。”(无弹窗 )